pink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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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R奈良駅前 【上】

KT。架空。

清水文艺向想到哪写到哪的练笔作。慎入。

 

凌晨一点,在东京是个近乎魔幻的时间分界线。

山手线西侧某些喧嚣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的同时,东边的汐留却平静地如一座空城。

去银座的空中走廊也好,通往新桥的地下通道也罢,在大江户线终电驶过的半小时后,都露出特别萧瑟的面貌来。

高悬于台场上空的的圆月,衬得林立的高楼单薄如剪影,在一片壮阔的黑暗中,偶有几个透出光亮的窗户却并不能给暗夜行路的人多少温柔的希冀,反而弥漫着一股凌厉的焦虑,仿佛有巨兽困于其中,想挣脱而不得。

 

A社的人们已经习惯从汐留最高的大楼顶层俯瞰城市在凌晨时分的异象。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是比楼下投行更要昼伏夜出的集体,是群感性远远压倒理性的怪人,尽管他们自己并不承认。

作为有出版社界麦肯锡之称的A社,向来以眼光毒辣、善于挖掘新人出版话题作品著称,甚至一度被视为直木赏与芥川赏的评选风向标。

总编辑长植草有一句名言:顺潮而上的是智者,逆潮而行的是勇士,然而我们既不为智者也不图勇名,我们只做创造潮流的人。

这句话他身体力行了三十年,也让自己变成了社内的一个传说。每周四晚上例行的选题会开完,第二天小编辑们排队坐电梯都会情不自禁地换个方式打招呼:

“(稿子)毙了没?”

“全灭.....”

“我三个中了一个”

“靠,偶像!”

旁边投行西装革履的精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群神经病....

 

今夜的选题会气氛格外凝重,除了一直在推进的几位名家的约稿,已经连续两周没能选出可推的新作了。若是这次再剃光头,上半年的新书计划怎么看都有些岌岌可危。

轮到屋良时,不但小腿肚有些打颤,连带说话都开始结巴。前面三篇稿子被总编辑长批驳到体无完肤且不说,还直斥选题肤浅媚俗,将几位平日走路带风的前辈说得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里。

“虽....虽然细处还欠雕琢,但是故事流畅,架构也巧妙,民俗这一块是....是下了功夫的,我觉得可用。”

“城岛怎么说?”植草唰唰翻着手上的稿子,并没有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副编辑长。

“我也觉得可用,尽管不是很对现在的读者喜欢大起大落动辄翻案逆转的路子,可耐读性强,应该能卖得细水长流。”

“光一呢?”植草注意到自己这位得力的下属并没有专注于打印稿,而是对着从屋良处要来的手写初稿微微出神。

“可用。”初读的惊艳已经慢慢褪去,对小说作者本身的兴趣却因为这份令编辑痛苦不堪的手稿而上升到了顶峰。

许多年前,似乎也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写不对“務”字,习惯在修改的地方用孩子气的波浪线划掉,然后在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间距中,用三角形替代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没的句号。

然而字迹并不相似,所以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手指抚过略略发黄的稿纸,光一露出一丝惘然的表情。

 

三比三,植草的意见顿时变得至关重要。

“周一下班的时候,屋良君给了我样章。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看掉了三分之一,到家后,让老婆给我开了瓶月桂冠,借着酒意将余下的部分一起看完了。”

屋良听得愣怔,城岛却已经向他露出笑意,能让编辑长手不释卷念完的文章,一年到头也没见几篇。

“这篇小说让我想起初中时代有次逃掉不喜欢的数学课,去图书馆看书的事。那是一本初印的《浮世风吕》,式亭三马的小说。一直觉得式亭若生在现在这个年代,或许吉本都会想仰仗他的鼻息。因为没见过一个人写市井笑话可以写得这样直截透彻,又不流于野鄙,不陷于猥亵。”

“我记得我当时笑到直在地上打滚,令路过的人瞠目结舌。可等三十岁后《浮世风吕》再版,我又去买来读时,开头还笑,到最后却泪流满面。或许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才读懂式亭最厉害、最残酷的部分—— 他那种“谑”近于“虐”,明明在嘲讽别人,回头仔细一品,映射的却是无用虚伪的自己。”

“屋良在负责的这篇也是一样,笔触温柔、面貌友善,但细读下来又有令人遍体生寒的冷厉;披着轻小说的皮,挖得却比社会小说还要深;就冲这一点,我们也不能错过。”

 

第一次听到向来言简意赅的总编辑长感慨加点评地说了那么一大堆,屋良有些如坐针毡,可听到后半又狂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作者立刻来东京,你盯着他改稿子,食宿交通的费用全部我们来出。要赶在下月初定初稿!”

方才还笑成一朵花的青年听到这句,脸速度垮了下来:

“我有探过他的口风,可对方说他在奈良经营一家万事屋,实在脱不开身.....”

“那你就去一趟奈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劝不动,你就呆在那边到改好为止再回来!”

 等我回来好不容易哄住的女朋友大概又要分手了.....内心流着泪,嘴上却不敢反驳,屋良苦着脸求救似地望向光一,满社除了副编辑长之外,也就这位大学时代的前辈在老大面前说话有点分量。

“编辑长,这趟就让我来跑吧,”光一轻轻踢了下屋良小腿,示意他稍安勿躁,“正好周末我想回兵库老家,返程的时候可以顺道去奈良。”

见光一自动请缨,植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我就静候佳音。”

 

事隔十多年再来奈良,记忆中不大的车站已经扩建了一倍不止。说起来奇怪,这么些年明明去了大阪与和歌山多次,甚至三重县都拜访过几次,偏偏奈良的土地却一回也未曾踏足过。

即使今时今日,自以为年少时那份近乎危险的感情已经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次湮没,可站在东口二层的阶梯上俯望格局并未改变的巴士站时,光一依然生出了一种堪称荒谬的近乡情怯。

他其实并不知道刚是否在这里,但潜意识中,这座屡屡被刚提起城市俨然已成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从而拥有了令光一战栗的力量。

 

根据屋良提供的地址,小说作者ケリー拥有的万事屋就在东口附近Super hotel的楼下。光一绕着找了圈,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相符的招牌。正准备去便利店找店员打听,右手侧一道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忽然吱呀地打开,一个年轻女孩子抱着类似于相簿的册子走出来,似乎为了表示郑重,还特意穿了和服,虽然是这个年纪少见的黑底松鹤柄,却并不显得老气。发髻间一串红石榴花巍巍地坠至鬓角,衬着眼眶都有些泛红。

“真没想到照片可以修补到这个地步,实在万分感谢~”

回身垂首的动作十分优美,声音亦如滚珠般清冽,光一从这无可挑剔的娴端中读出某种隐晦的暗示。待少女将头抬起,露出点亮的星眸时,他愈发确认这一点。

“为您效劳是份内的事,您是顾客,请不用和我这样客气。”为了显示恭敬而刻意压低的男声紧接着传来,被硬生生摁平的跳脱语调,配上略黏糊的关西腔,就变成了揭穿不得的冷淡。

意识被抽空仅是数秒之内的事,等光一回过神,年轻男子已经背对着他冲向少女黯然离去的背影微微鞠躬。

有些闷热的六月天里,年轻男子穿着杏色的七分袖薄针织衫,故意低制的肩线很好地遮盖了有肉的肩膀,领口却开得颇大,几缕微长的卷发蜷在颈后的裸露处勾出特别好看的弧度。下身的工装裤宽大到潦草,靴子却又是贴脚的款。看来只求工作时穿得舒适,并不在乎与时令搭或不搭。

 

“刚?”

离得实在太近,光一声音的虚弱并不妨碍这句呼唤清楚地传达到对方耳中。

一直背对他的年轻男子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转过身,冲着他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许久不见了,光一。”

 

尽管脑中假想过千百次重逢的场景,现实依然平常地有些虚幻。

云淡风轻的六月午后,身边路人游客静默而过,偶有孩子的笑声传来,也即刻远在百米之外。

光一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得不承认,时光让他的样貌变化极大。少年脸庞上那些锋利的棱角已经不见踪影,脸颊鼓了出来,浓黑的眉毛也修染成淡淡舒展的形状,配上湿润的大眼,沉淀出熟年男子才有的温柔气韵。可方才那一笑又让光一觉得,广阔温柔的表面下,埋了许多细厉的小刺,那是与人与己最后的防备与警告,是光一缺席的十多年中才偷偷长出的东西。

 

刚的万事屋在两座ビル中间老式民居的二楼。沿着黑乎乎的楼梯往上走,本以为会见到满堆杂物、凌乱不堪的办公室,结果发现除了几件有南美风情的动物装饰品看起来略怪异之外,整个屋子干净舒适地与一般住家无二。

见光一望着墙上的鹿头表情惊疑不定,刚走过去,蹭地将东西从支架上卸下来,

“客人的赠礼,据说经部落的大祭司开过光,可以避邪崇,”刚轻轻敲了两下,金属制品的发出的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不断来回飘荡,“开始觉得只能做装饰用,后来发现冬天拿来挂衣服不错。”没等光一伸手仔细揣摩,刚爬上沙发又将东西挂了回去。

这次光一没有错过托举间露出的漂亮上臂线条,与记忆中柴棍一般的纤细手臂截然不同。

“所以光一这次来奈良是为了什么呢?现在又不是旅行的好季节。”

挂好鹿头的人并没有从沙发上下来,而是顺势盘腿坐好,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光一被斜勾上来的目线搞得有些烦躁,也不愿意再绕圈子,从口袋中取出名片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递了过去。

刚接过名片,眼睛睁大了一瞬,随即失笑说没想到稿子兜兜转转,最后居然到了你手里。

 

“那刚可以跟我去东京么?”话冲出口,光一立刻有些后悔。果然下一秒,面前人的脸色就晦暗了下来。

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这句话放在十五年前说,或许此后的人生都会截然不同。可今时今日,却怎么都显得讽刺。

 

暂且让时光倒流回那段梦一样的青葱岁月。生日相差100天的两人虽然错开一个年级,却因为戏剧社的活动而玩在一起。然而在校园祭中一同出演了以欺凌为主题的自制话剧后,别人尚不觉得,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却再不能与从前一般单纯清澈。

排练期间从好玩到尴尬,直至最后有恃无恐的细密亲吻。就当是一场梦,幕布落下的同时,我们就能从梦境中毫发无伤地走出来。唇齿间放纵的少年们这般暗自安慰着。他们幻想自己在短暂停泊的巨轮阴影中相互舔舐,待巨轮重新起航,那些黑暗里的东西便会如同泡沫一般消散在海面金灿灿的阳光中,一切又回到坦荡、完美、光明的世界。然而巨轮驶走后,他们才惊恐地发现脚下的星球早已陷入永夜。

之后任何试图让感情逆行的努力都变得徒劳可笑,这终究不是在浅滩上随手挖的沙坑,只需推些沙子回去,分分钟就能恢复原样。

惊慌失措的他们只能选择藏在厚厚的壳里,小心翼翼地扮演过去的自己。直到光一毕业的前夕,分离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刚才忍不住伸出触角怯生生地问光一要去哪里。光一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揉揉刚的脑袋,笑得怅然。

 

屋内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刚渐渐放缓了脸色,从那段记忆中抽身而出,让自己尽量平和些:“对于稿件的事我可能会令你失望,其实上次屋良先生联系我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把小说发表出来真的好么。”

光一惊愕地抬起头,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刚的脸上,留下几道长度不一的阴影,纤长的睫毛被明暗撕裂成两个阵营,微微一扇,空气中便涌动其令人不安的风。

“最初投稿只是出于分享故事的冲动,想让其他地方的人知道在奈良还曾经有过这样的人与事,想给无趣的人一些生的希冀、想给一直强颜欢笑的人一个流泪的契机。可是屋良先生将整理过的电子稿发给我之后,我发现它变成了另一部小说,虽然里面依然有神官、巫女、青年、老妪,也有归林的鹿与迷路的熊,可看来看去,他们都是我的化身。并非是我在坦诚地讲述一个故事,而是我狡猾地借用了这些意象在自言自语而已。”

“一想到赤裸裸的自己会暴露在大众的面前、且多半会被解读成另外一种模样,这种恐惧就已经远超分享可能会带来的喜悦。”

“所以,对不起,光一。”

 

直到胡乱吃完饭浑浑噩噩地在宾馆的床上躺下,光一依然在回味刚拒绝他的那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很难让人单纯地理解为对出书这件事的抗拒,它听起来更接近于审判:对过去一些事的了结、以及对未来某种可能性的否定。

刚的辩白,在翻来覆去咀嚼了多遍后,光一似乎找到了一根线头,只要轻轻一扯,看似强大的逻辑就能如同抽掉钢筋的巨网,在瞬间轰然而落。他站起身,取出浴衣,准备去二层的飞鸟之汤好泡一泡,以期将线头捉得更紧。

 

深夜十一点,飞鸟之汤空无一人。

极慢地洗完澡,待被搓到发红的身体浸入微烫的浴池中,光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除了肉体接受了洗礼,池水漫过肩膀的一瞬,那根在一直在指间摇曳飘逸的线头也被牢牢捏在掌中。

一气在池中泡了近十分钟,连额头都冒出一层汗,光一起身在池边静坐了片刻。等清爽的空气令肌体重新触到凉意,才再一次浸回汤中。

移门被打开,濛濛雾气中传来清洁人员有些失真的致意声。光一正想着是否再泡几分钟就出去时,却在清洁员转过头来的瞬间如遭雷击。

白天穿得还算严实的人,此时因为闷热,只穿了白色背心与一条薄薄的七分裤。在水汽的浸淫下,不多时肌理的颜色就透过半湿的布料渗出来,连带两处明显的深色突起,构出最原始的诱惑。对方明显也是震惊至极,嘴唇微张的同时,潜在肤下淡红迅速加深成胭脂晕开的颜色,隔了几米远,都能清楚分辨头颈处与四肢的色差。

校园祭之后,两人慌不迭地保持距离,仅有的一次同眠也是和衣而卧,不曾有半点逾距。忽然间“坦诚相对”到这个地步,谁都觉得措手不及。尤其是刚,明明脱光的不是他,但被光一审视的目光一扫,却比一丝不挂的人还要窘迫。

“刚连这个工作都接?”眼前人防备的表情令光一的心情反而好了点。

“因为是万事屋,并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开口之后刚迅速地镇定下来,“相比于张贴传单、分发餐巾纸,其实打扫浴场最为安全,因为没有衣服遮蔽的时候,人类的攻击性往往降到了最低。”

还真是新奇的理论。光一猛地站起身,见刚慌不迭地转过身去,忍不住发出两声得意的轻笑,“看来这样的攻击对刚很有杀伤力。”

发现光一并非要赤身走出来,只是从深水池挪到浅水区,刚恨恨地咬了下牙没有作声。心中又暗暗鄙弃自己,接这个活干了大半年,男人的裸体也看过不计其数,怎么被这人稍稍一撩拨就乱了阵脚。

“刚在白天对我讲的话,让我想起刚刚进入A社时负责的第一本书,”光一将蜷着的小腿伸展开来,整个人都倚墙坐好,原本蓬松的头毛紧贴在头皮,反将漂亮的五官更加利落地显露出来:

“写书的老师是一位大器晚成的小说家,从青年时代连续投稿二十多年,直到四十后半才出版了第一本书,可自此一发不可收拾,debut后的第三年就拿到了直木赏。”

刚显然对这个故事十分感兴趣,眼神也不再闪躲,直直盯着光一等他讲述下文。

“当时我还是个菜鸟编辑,与他吃饭都觉得诚惶诚恐,直到喝了一点酒,才敢向他提出盘桓在心头已久的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推着他在写作的道路上坚持了那么久?梦想固然伟大,不断被拒绝的现实难道不严苛么?”

“他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梦想与现实对立起来呢?经过现实修正的梦想并不会有任何的褪色,反而更美更容易接近不是么?”

抬手抹了把汗,光一忍住长身而起的冲动,凝视着刚因为开始沉思而略略低垂的面庞,继续语带蛊惑地讲,“我们在许多时候,是不是先把许多事情都限定得太死了?”

“例如刚在预想中已经把自己眼中的自己,与他人眼中的自己先设定成不可协调的两面。可是退一万步讲,即使真的存在变形的镜子,刚又怎么保证,站在镜子前面的是别人而非你自己?”

“更何况,即使在内心深处,我们对自己往往也不是那么诚实的。”

 

论思辨的能力,刚在光一面前向来自叹弗如,可真正戳到他的,并非前面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而是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结语。

他奔向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个许久未曾打开的黑色丝绒小盒子,是搬家多次,每回狠心想舍弃之时又像宝贝一样捡回来的东西。

深呼吸几次后刚才僵着手掀开盒盖,一颗学生制服的纽扣静静躺在里面,未曾因岁月的流逝有任何的失色,仿佛仍是偷偷从那人制服上剪下来的模样。

 

--------------------TBC--------------------

TBC三个字母打得我好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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